买电动车时千万不能说的话

“这车能跑多快？”

这句话像一枚硬币，被我漫不经心地抛向电动车行的销售员。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，随即报出一个远超法定限速的数字。我点点头，跨上那辆线条凌厉的黑色“战车”，拧动电门。那一刻，风不再是风，是撕扯耳膜的刀片；街道不再是街道，是向后飞逝的模糊色块。速度计的红色指针颤抖着向右爬升，一种野蛮的掌控感攥住了我——我驯服了钢铁与电流的猛兽，代价是交出了对速度的敬畏。

第一次真正理解“快”的代价，是在一个闷热的黄昏。我以“体验极限”为名，在城郊新铺的柏油路上将电门拧到底。世界在余光里熔化成流动的霓虹，只有前方是清晰的，清晰得可怕。一个彩色的皮球毫无征兆地从停靠的车后滚出路面。那一瞬间，时间被拉长、压扁。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紧握刹车的手，指关节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哀鸣。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、带着焦糊味的嘶叫。车尾失控地摆动，像一匹被突然勒住的疯马。最终，车在距离那个茫然站在路中央的小女孩不到半米处，斜着身子停了下来。皮球安静地躺在我的车轮边，鲜艳得刺眼。女孩的母亲尖叫着冲过来，一把将她搂进怀里。我瘫坐在车上，头盔里全是自己粗重、颤抖的喘息，汗水冰凉地浸透后背。那抹鲜艳的彩色，从此成为我噩梦里挥之不去的定格。

我推着那辆曾代表“自由”的“战车”回家，第一次觉得它如此沉重。父亲在车库门口等我，没问发生了什么，只是递过一杯温水。“机械的极限，”他顿了顿，望向车库角落蒙尘的老自行车，“永远不等于人的极限。有些话问出口，就是打开了不该开的门。”

我终于明白，那句不能说的话，问的从来不是车的极限，而是自己理智防线的缺口。速度的快感是裹着糖衣的炸药，而道路是所有人的共同客厅，绝非一己私欲的跑道。真正的驾驭，不是征服表盘上的数字，而是在每一寸路途上，对生命的谦卑守护。

那辆电动车后来被我调至最低速档。我骑得很慢，慢到能看清道旁银杏叶的脉络，慢到能让过每一位蹒跚的老人。风声温柔，世界清晰、饱满、安宁。我不再追问“能跑多快”，因为安全抵达，才是回家唯一需要的速度。有些话，永远不该问出口；有些门，必须由我们自己，坚决地锁上。